这里位于科尔沁沙地南部,近20年前常常漫天飞沙,面临着沙进人退的危机;而如今,有人在连绵起伏的沙丘上培育出一片绿洲,筑起一湾绿色生态屏障。
这个故事,有关2400亩林地、20余万株树木,和造林人侯贵18年的光阴。
“我不过是造了点林”
皮肤黝黑,干瘦,灰色布衫背部位置被汗水沁掉了颜色……见到侯贵时,他正在为松树苗浇水。今年68岁的侯贵是辽宁省阜新市彰武县四合城乡刘家村村民,他自小生活在这里,对童年最深刻的记忆,是每逢大风天父母便不许他去离家较远的地方玩耍。“起了风就找不到家了,因为沙子扬起来就辨不清方向了。”侯贵说。
“再不固沙,我们村估计就得搬迁。”据侯贵回忆,20年前沙丘离村庄不到2公里并会随风移动。“刚播种的种子不到半天就被风沙吹跑了,即使长出小苗,一阵风沙过去就给埋上了。”为了保住家园,侯贵决心上山种树。
2001年,侯贵开始通过剪树枝、扦插等方式在自家地里栽培杨树苗,然后移植到山上。“刚开始成活率不到一半,有的地方种三四回才能扎下根。新栽的树浇完水四五天后再去看,地表就又有近10厘米的干沙了。”尽管困难重重,侯贵还是在第一年就种下了300亩杨树。
此后18年间,侯贵的生活便与植树固沙联系在了一起,他先后在2400亩沙地上种下了20余万株树木,使沙丘变林地。育苗、挖坑、种树、挑水、巡山……在日复一日的劳作中侯贵总结了些造林小窍门:春季造林墒情好,秋季造林得灌足水;买的树苗娇气,自己培育的树苗省钱又易活。
如今,这片林地唯一灰突突的“色块”,是侯贵去年还在居住的护林房。室外凉风习习,进入屋中却十分闷热。“这房子地势低,夏天热,冬天却冷得要命。”侯贵妻子李树媛说,“每年寒冬只能把土炕烧热、铁盆里烧上木炭,棉帽、大头鞋不脱,直接钻进8斤重的棉被里,就这样也冻得直打哆嗦。”
小屋炕上有个板凳,上面架着一块倾斜着伸出窗外的石棉瓦。“房顶漏水,水盆接不过来,我就想了这么个办法。一直想重修房顶,可手里有点钱就被我用来种树了。”
“我不觉得苦,我不过是造了点林。”侯贵说。
造林难,护林更难
“我们这里养牛羊的人家多,牛羊群进林地啃食苗木,林就白造了。4年生的松树苗牛羊踢上一脚就折断了,根本救不活。”自造林起,侯贵很少回山脚下的家,即使大年三十晚上也是在家吃完饺子就匆匆赶回山里。
“最开始大家保护林地意识不强,不少人来这里放牧。”侯贵经常早晨四点多就到林地巡山,同行的是他养的几只小狗。“别看这土狗个头不大,只要有动静,它们远远一叫,放牧人就知道我们在守着林子了。”
近年来,随着政府不断加强管理、宣传,加上人们护林意识提高,在林区放牧的人越来越少,但侯贵依旧坚持一天巡山两次。“2016年辽西北草原沙化治理工程为这片林地外沿围上了围栏,方便管理了。”那之后,侯贵巡山时会背上铁丝、钳子等工具,发现围栏有破损就及时修理。“之前有人破坏围栏,他就把带刺的铁丝拧在一起,戴着厚手套修理,手还是被刺破了。”说到这里,妻子李树媛满眼心疼。
除了造林,侯贵非常爱护林地里自然生长的草。“树固沙能力强但生长慢,草不一样,种子落地就扎根,也能有效固沙。”
站在栽种的第一批树前,侯贵感慨万千。昔日的小杨树苗如今长成参天大树,指引着后种的树生长。“这两年遇到了难题,气候干旱,正值壮年的杨树得了立枯病,死了快有三分之一了。”杨树枯死,成了侯贵最大的烦心事。
“不对林地进行改造,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。”对于未来,侯贵有了新规划。
他是树的依靠,树是他的榜样
精心种植的杨树一棵棵患病死掉,抚摸着干枯的树干,侯贵心中如同打翻了苦水一般。痛定思痛,他决定培育种植生命力更顽强的树种。“在林区西边有一棵五角枫,树龄估计上百年。我时常去看它,它是我的榜样。”
受此启发,侯贵决定培育生长较慢但生命力更旺盛的松树和枫树。“一片林只种一种树容易出现连片式的死亡,未来5至7年我将对林地进行改造,每50米宽的林带换一个树种;在种树时挖沟将树苗种在低地,这样雨水不跑不散,人工浇灌也更省水。”
“亲戚朋友都劝我,说这么大岁数还不下山享福。但只要我能动,就绝不下山,我要把这片林子改造成精品林。”侯贵说。
谈到最欣慰的事,侯贵说是见到了生态环境的改善。“通过这十多年的努力,自然林保住了,人工林也在不断扩大。”随侯贵巡山的过程中,不难发现黄羊、松鼠、山鸡、野兔的踪迹,之前沙进人退的荒芜之地,如今生机再现。
在彰武,侯贵不是唯一爱林护林之人。“马背上的绿色守护神”护林员李东魁、辽宁省沙地所的一批批科研人员……在这里,沙地治理者造就和续写着“大漠风流”。